2009年6月18日 星期四

一個既厭世又自我厭惡的自我中心者虛構出來的一個假的多元世界 9/15

小齊說:「我很同意學宜的說法。另外,我對這位詩人的精英主義有點吃不消。我不是說要甚麼關懷民間疾苦或者無產階級文學那樣教條化的東西,但我期望可以在文學作品裡讀到民間生活的活潑生機,就像我們上次討論的拉伯雷那樣。我不怪責佩索阿的自我分裂,我只是覺得他分裂得不夠多元化。就我所讀到的那幾位『作者』而言,雖然互相之間有差異,但總的來說還是同一個階級和類別的。《不安之書》的作者多次說到生活的平庸性,並且為此感到恐懼。過著這種平庸的生活的,就是他身邊的芸芸眾生,而他自己似乎也難以倖免。他逃脫平庸性的方式,就是藝術創作。通過藝術,他便高人一等。可是,藝術所需要的自覺意識,又讓他痛苦。平庸眾生因為毫無自覺,所以可以安然生活,而藝術家的不安,卻是自討苦吃的了。這種自命不凡,但又自怨自艾的態度,在我眼中是頗為討厭的。這似乎是不少藝術家的通病。我覺得要不你就毫無保留地高姿態,去宣揚一套自己認為是更正確更高尚的價值觀,就像梭羅宣揚他的個人主義一樣,就算是看來誇大張狂,或者不切實際,也有可敬或者可愛之處。要不你就放下身段,體會平民日常生活的呼吸和脈搏,發掘民間的情懷和智慧。我本身沒有文學根底,我只能從這半年來在讀書會中所學到的去判斷。我不知道佩索阿這種無盡的自我矛盾是不是所謂現代主義的產物,但不斷的自我分裂的模式,跟拉伯雷甚至是歌德的複調,似乎不是同一回事。我的感覺是,這是一個既厭世又自我厭惡的自我中心者虛構出來的一個假的多元世界。它的可怕之處在於,當我們相信了他的一套說辭,我們還會以為那是建造一個更開放的世界的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