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3日 星期五
《夢華錄》目錄
圖:〈漁夫褸〉by 智海
1. Agnés b.
2. Cutie Punk
3. Magpaper
4. Hello Kitty
5. 吊帶背心
6. 瀨名之PianoⅡ
7. IXUS
8. 少女標本
9. CHE
10. Pasteis De Nata
11. 貼紙相
12. 波衫
13. Red Wing
14. 食べ放題
15. A Bathing Ape
16. Hysteric Glamour
17. Windows 98
18. non-no
19. 蒟蒻
20. Mebius
21. 軍褲
22. Puffy
23. Sony DV
24. 圍裙
25. Air Jordan
26. ICQ
27. 顏色太陽鏡
28. Seiko Lukia
29. My Melody
30. Snoopy
31. Panatellas
32. 古着
33. Teletubbies
34. 夏金城
35. Nokia 8810
36. 迷彩
37. Le Couple
38. 漁夫帽
39. iMac
40. Rolex Chrono Daytona
41. 日劇萬歲
42. Polaroid
43. Lovegety Station
44. Prada
45. StarTAC
46. Colors
47. Beat Mania
48. Adidas
49. Gucci
50. YAHOO!
51. FujiFilm Digital Camera
52. Converse Low-Tech
53. 髮夾
54. 斷袖
55. 領巾
56. 動物紋
57. 百褶裙
58. Miu Miu Flannel
59. 灰色
60. 曱甴
61. 牛仔帽
62. 電波少年
63. H2O+
64. Depsea Water
65. Patagonia Fleece
66. 漁夫褸
67. LV Vernis
68. Panasonic DVD
69. South Park
70. Dreamcast
71. Tomb RaiderⅢ
72. Sharp MD
73. Burberrys Blue Label
74. MP3
75. Miffy
76. Devon Aoki
77. Motorola Dual Band
78. Cheese Cake
79. PalmPilot
80. PN Rouge Suplinic
81. Final FantasyⅧ
82. Waist Bag
83. 扭繩
84. Sunday
85. Temporary Tattoo
86. 掛項袋
87. 得得意.恐恐怖
88. 5S
89. Drawstring
90. 串燒3兄弟
91. Khaki
92. 白裇衫
93. Ballet Shoes
94. Birkenstock
95. Cargo Shorts
96. 人字拖
97. Hiromix
98. Chappie
99. 香港製造
《夢華錄》後記:過時的美學
一九九八至一九九九年,我每星期翻潮流雜誌,尋找最為當時得令的消費品作主題,寫了九十九篇短小的故事。流行文化大起大落,旋生旋滅,事隔只是十年,當中寫到的事物無一不早已過時。縱使如此,我依然相信,在這樣的物欲洪流中,不一定一切都是過眼雲煙。這當中涉及一種「物品的個人用法」,也即是把大量生產的、無個性的、非人的商品化為己用,成為獨特的生命體驗印記。所以,寫到每一件商品時,用的也是異常的,甚至是荒誕的聯想方式,目的是顛覆資本主義消費文化的既定邏輯,重新把消費品還原為「物」,並賦予它情感和經驗的意義。
體驗過後便變成記憶的密碼,必須經過解構還原,甚或是永遠無法還原了。所以有些故事,我已記不起當初為何這樣寫,又或者已經不能追溯,當初指涉何人何事。有的有所遇所知所見所感融合其中,有的純屬杜撰,但無論如何,總有一寫作之我的個人體驗在其中。九八、九九,我剛剛新婚,正值日劇當道,悠長假期,戀愛世紀,是木村拓哉、松隆子、竹野內豐、廣末涼子、金城武、深田恭子一眾日劇偶像的出道時期,青春湧動,欲望逼人。有這樣的背景,才會寫出這樣的一批故事。
潮物之中,多有電子通訊產品,當時都是時代尖端,開天闢地之作,但今天看來,卻統統如石器時代的遺物了。那時候手提電話才剛剛普及化,網路溝通還是ICQ,聽音樂還用MD,拍照還用菲林機,但資訊科技已經在巨變的開端。至於衣飾妝扮,當時的至型至美,今天可能如小丑乞丐之可笑可憐,這更是時裝之常理。當時在寫這些,好像隨波逐流,十幾年後回頭,卻像考古發掘,之間的落差,反而衍生出一層當初沒有的陌生和曖昧之感,以及想像的空間。
所謂故事,都不是正統的短篇或極短篇模式。當中有筆記的寫法,也有寓言的寫法,風格近於帶點黑色的瘋言誑語,但道來都不故作驚奇,反而似若日常。每篇不及千字,既交代人物的個人成長,但又寄託於幾個代表性的生活切片,環繞著一件「物品」開展其存在意義。而且都近乎沒有結局,有一種對未來的開放性。也不一定一篇一故事,有時一篇多故事,最多是一千字內十個人物十個故事。這跟我後來寫長篇小說,是各走極端。小說本無定法,可繁可簡,繁者天長地久,簡者盡在當下。歷史記憶和片刻體驗其實是時間性的一體兩面。
書中寫人物語言,用了不少廣東話,香港地道口語,就算不懂,用猜的也應相去不遠。語言之事,本來就必有模稜多義之處,而單憑前後脈絡,要理解故事應無問題。時代潮流的更替和地域文化的差異所造成的障礙,換一個角度看,也可以是豐富閱讀經驗的有利條件。
從一開始,這批故事就在古人筆記「夢華錄」的概念底下寫出。當年為了出版方面的考慮,改以較富時代感的名字《Catalog》發表,當中也有「錄」的意思。現在和其他三本同時期的書重出,終於可以用回本名《夢華錄》,聽來好像古老過時,但以現在時間壓縮的經驗而言,回首十多年前,真有夢幻前塵的感覺呢。而且在今天,「過時」或「不合時宜」,似乎比「適時」、「合時」更有意義。所以,我相信《夢華錄》的故事會像陳年舊酒一樣,越過時越有味道。至少,我個人是這樣覺得的。
我不是說懷舊,我是說一種過時的美學。An aesthetic of outdatedness.
二○一一年三月
《地圖集》後記:真誠的遊戲
《地圖集》讀來不像小說,但它的確是一部小說。關於這部不像小說的小說,常常產生兩種誤會,我想在這裡稍作辯解:
一、這本書很嚴肅:因為這本書涉及很多似是疑非的地圖學理論,又好像是關於歷史和考古的,並且假借學者的語氣寫出,所以會讓人認為是一本嚴肅的書,是一本道貌岸然地評論或說理的書。我想說的是,這首先應該是一本讓人發笑的書。書中的構想盡皆荒唐,沒有一篇是正經的。當中使用的誤讀法,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雖然表面偽裝成議論,它應該以讀小說的方法去讀,也即是享受當中虛構的樂趣。也可以說,這是一部一本正經地肆意狂想的書。明乎此,就不會被這本書嚇怕,並且體會到想像性置換的幽默甚至是狂喜。
二、這本書只是遊戲:根據上面的說法,很容易會產生相反的見解,也即是這本書只是一場遊戲。又或者,是一場賣弄術語故作高深的文字和智力遊戲,除了滿足作者和少數讀者孤芳自賞的心態,可謂毫無意義。對此,我只能說,寫這本書的時候,我投放了我所有的個人情感,對這個我所生所長的城市,對我在這城市所遇所知所見所感的種種,對我個人至為私密的記憶和體驗。就算採取的是遊戲文章的方法,內裡的也非冰冷的知性,或輕佻的調侃,而是熱情的思考。我甚至認為,在某些地方,筆觸實在過於感性,以至幾乎淪為傷感了。
當然,上述也許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出動到作者意圖來說服讀者,手段並不高明。不過,在讀者對文學越來越缺乏耐性、想像力和判斷力的今天,身為作者除了忍不住自我點評一番,可真是無可奈何了。
另外,《地圖集》寫於一九九七年,它無可否認跟九七回歸有很密切的關係。可是,《地圖集》絕對不只是一本關於九七的書,我也從來沒有把九七視為一個「大限」。香港於一九九七年回歸中國,是歷史的必然,無可爭議,任何其他假想,也超出現實之外。面對這樣的課題,小說還有甚麼想像空間?的確,在歷史的必然面前,小說無可作為。既不能去質疑它,也不該去附麗它。可是,它也不應成為一個黑洞,教我們假裝它的不存在而不去接近它,觸碰它。於是,在九七年,我選擇不去寫它的當下,而寫它的過去,但也同時寫它的未來。從未來的角度,重塑過去;從過去的角度,投射未來。在過去與未來的任意編織中,我期待,一個更富可能性的現在,會慢慢浮現。只有一個富有可能性的當下,才是人能夠真正存活的當下。
這場遊戲,不但是認真的,而且也是真誠的。
二○一一年三月
V城系列總序:為未來而作的考古學
圖:〈理論篇〉by 楊智恆
文:安維真
把《地圖集》、《夢華錄》、《繁勝錄》和《博物誌》四本書放在一起,整理成「V城系列」重新出版,引出了好幾個問題:一、文體的問題;二、作者的問題;三、內容的問題。我將環繞這三方面作出簡單的闡述。
第一,這四本書在文體上並不一致,當中《地圖集》是論說體和記敘體的結合;《繁勝錄》交替使用了記錄、敘事和抒情三種文體;《夢華錄》和《博物誌》兩者比較相似,都是較純粹的故事體。從《夢華錄》和《繁勝錄》的書名,我們可以上溯至中國南宋的城市筆記——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耐得翁的《都城紀勝》、周密的《武林舊事》和西湖老人的《西湖老人繁勝錄》等。這些筆記或追懷北宋首府汴梁的風貌,或記述南宋首府杭州的勝景,風格和用意也非常接近。根據這個寬鬆的標準,我們可以把「V城系列」的四本書歸入宋代以降的「城市筆記」這個類型。
不過,此四書的立意和寫法,又非傳統的「城市筆記」能完全涵蓋。其中《夢華錄》和《博物誌》的敘事性,近似於筆記小說或微型小說,而《地圖集》和《繁勝錄》則有強烈的論述成分。這些都是舊式「城市筆記」所無的。後兩者的考古論述,又特別強調當中的虛構性。於是,此四書除「城市筆記」之外,最大的共同之處是小說的筆法。這裡所謂的「小說」,糅合了古典義和現代義。古典者,小說作為「街談巷語,道聽塗說」之民間及非正統的知識載體和敘述形式;現代者,小說作為想像性的、虛構的文藝創作。結合此二者觀之,便得此四書的真義。
第二,這四本書所設定的作者或敘述者均具有多重和多變的特徵。當中《夢華錄》和《博物誌》的情況看似較為簡單,皆出於敘事者並不現身的第三人稱全知敘事,但「城市筆記」的故事採集和編撰成分(錄和誌),又暗示了一層第二度呈現的存在,即非一般意義下的「作者與作品」的直接關係了。在《繁勝錄》的序言裡,便記述了《夢華錄》的出處。據此《夢華錄》實為「V城大回歸時期」劉華生所撰之「本地城市風物紀錄」,而《繁勝錄》則為後起之書,即於「大回歸五十年」由「V城風物誌修復工作合寫者」、「大回歸時期新生代」維多利亞、維朗尼加、維奧娜、維慧安、維納斯、維真尼亞及維安娜七人,「於文獻堆填區發掘出劉華生的稿件,經過重組和校正」,整理出「第三代的夢華錄」,也即是《V城繁勝錄》了。是以《繁勝錄》中的每一章也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為風物誌修復者「維某」的個人化抒情及論述;第二部分為經過整理及摘取的劉華生城市觀察及記述;第三部分則是劉華生所記之第一人稱生活小故事。據稱劉華生的《V城夢華錄》從未出版,原稿亦已散佚,但我們有理由認為,現在這個系列中包含九十九個小故事的《夢華錄》,就是劉華生的作品。
《地圖集》的作者問題也比表面看來複雜。只要細心分析書中篇章的敘述語言的差異,便可以看出它是出自一群而非一位考古學者的敘述角度的作品,而他們的敘述時空位於不特定的未來。這種時間設定和《繁勝錄》有相似之處。這群敘述者的敘述方式並不一致,距離之遠近和涉入的程度也有差別,當中有的嚴肅說理,有的感物抒情,有的冷嘲熱諷,有的揮灑想像。就地圖這種「求真」的製作而言,《地圖集》處處彰顯「作假」的意圖,表現的卻是文學想像的極致。而從製圖到讀圖再而到說圖的過程,也突出了「作者作為讀者」和「閱讀作為創作」的方法,構造了多層次的發聲位置。此特點也一定程度見於《繁勝錄》中V城風物誌修復者對前代人劉華生的文本的閱讀。
第三,所謂「內容問題」,特指此四書所共寫的「V城」及其涵義。V城實指香港,乃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以V代之,正是建構一層虛構的距離,由此可遠可近,可顯可隱,可真可假,可虛可實。更重要的問題是:這是以何種方式建構和呈現的V城?此中的建造或拆解方式,才是此四書的要旨。從根本上說,當然是以小說的方式,但小說的方式的妙處,就是可以容納或借用非小說的文類。《地圖集》是當中走得最遠,想像最瘋狂的。地圖作為一種符號系統,其運作當然與文字大為不同,但也不是沒有可以互涉互用的地方。至於《繁勝錄》,則最全面和直接採用古代「城市筆記」的體裁,構造出多層次的城市景觀。《夢華錄》和《博物誌》同樣通過人和物的關係來寫城市,前者是人和人為物∕消費品的互相界定,後者是人和自然物(也有少量人為物)的交感並生,並藉此開展出變化無數的「人—物」關係。而「城市」作為一巨大的人為物,及其中的物的總體呈現,又必然通過人的生存其中才能確立及延續其存在及其價值意義。V城就是這樣的城市演化的標記。
這個系列不但以城市為書寫對象和內容,也是以城市為認知及理解世界的定位。所以,我們不應只著眼於書中如何描寫城市景觀,而應反過來把城市視為觀看的方法。上面雖然提到此四書跟中國古代城市筆記的淵源,但以城市為觀看視界這一點,卻又接近西方傳統。城市作為世界模式,在西方發源甚早。希臘以城邦為政治單位自不待言,羅馬帝國是由羅馬城所統治的帝國,而聖奧古斯汀的「上帝之城」實為天國的隱喻,與「世俗之城」(人類世界)成為對照。城市除了是建構世界的模式,也是人作為一個群體棲居於地上的模式,這在現代都市文明出現後更為顯著。而V城,歷來就是以「城」的方式存在。此「城」實是中西兩種城市觀的合體顯像。這是V城的獨特之處,珍貴之處。
對應「城」的空間特質,V城書寫者在時間上採用了「未來的考古學」的方法,讓證據與假設互為表裡,事實與想像互相增益。「未來的考古學」是一種瞻前顧後的方法。它把未來當成已然的事實,把過去變成未發生的可能。在期待和懷想的雙重運動中,時間去除了那單向的、無可逆轉的、無法挽回的定局性,成為了潛藏著無限可能性的經驗世界。「未來的考古學」並非預早宣布結局的宿命論,它是把結局當成新的創造起點的辯證法。由是觀之,V城四書是為未來而作的考古學。此「未來」並不是某一個特定的時間,也不會有一天成為「現在」或者「過去」,而是一個永遠開放的實現的過程。
讓我這樣總結:這四本書的題旨,原以《夢華錄》中的「夢華」為首。「夢華」二字,應是世界上所有曾經光輝一時的城市的終極歸結。夢之必破,華之必衰,似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可是,當時間在寫作中成為永恆的運動,過去與未來即成就於當下。夢未必虛,華未必墮,一切經驗,一切存在,一經集之、錄之、誌之,就可以脫離單一的時空,成為無限衍生和延伸的世界。
V城系列4本
(圖:〈城市篇〉by 楊智恆)
1.《地圖集》6月出版
2.《夢華錄》(前The Catalog)6月出版
3.《繁勝錄》(前《V城繁勝錄》)9月出版
4.《博物誌》12月出版
出版社:台北:聯經
V城系列出版說明
這個系列裡的四本書,寫於一九九七年至二○○○年,在形式和內容上有其一致和相通的地方。當時考慮到的問題有幾方面:
一、在傳統的寫法之外,小說這個文類還有甚麼可能性?小說如何吸納非小說的元素,開拓它在知識內涵和情感經驗的包容性?也即是說,小說如何能成為建構世界的模式?
二、如何利用上述所說的這種「小說」的體裁,來書寫香港這個城市的歷史和生存狀況?小說如何超越描寫城市和記錄城市的局限,成為想像城市的一種方法?
三、如何在香港不利於寫作的環境裡,發展出一種可持續和可適應的創作形式,在有限的條件下,寫出較具規模和連貫性的作品?
結果就是《地圖集》、《繁勝錄》、《夢華錄》和《博物誌》四部以獨特的文體概念為統合原理,以眾多短小的篇章為結構單元的「類小說」。
這四本書的原出版資料如下:
《地圖集》(原名《地圖集——一個想像的城市的考古學》),台北:聯合文學,一九九七年六月。
《繁勝錄》(原名《V城繁勝錄》),香港:香港藝術中心,一九九八年十月。
《夢華錄》(原名The Catalog,作者Kai),香港:三人出版,一九九九年七月。
《博物誌》中之篇章原刊於香港《星島日報》副刊,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日至二○○○年七月二十九日,隔天刊登,從未結集出版。
這次這四本書重新出版,我邀請了李智海、楊智恆、林智恆和梁偉恩四位香港年輕插畫家,分別為文本創作插圖。他們各自的獨特風格和觸覺,為這四合為一的V城繁華圖增添了靈感與想像的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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